严寒中绽放的生命之花
严寒中绽放的生命之花
徐世光(贡井区作协会员)
房前歪脖子树上最后几片残叶被北风卷走时,整个天地都交给了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北方的冬季,银装素裹。洁白厚重的雪是上帝赐予大地的棉被,让万物在寒冷的冬季安然休养生息。
自贡的冬季,天空没有大雪纷飞,大地不见冰冻三尺,山依然满目墨绿,水依旧流水潺潺,只是一贯保持着阴冷潮湿的风格。冰冷的空气携带着潮湿的雨水四处乱窜,躲进衣帽里,钻进口鼻中,黏在皮肤上。阴冷成了冬天最显著的特征。
每年冬天来临,冻疮也上路了,以耳廓、手背、脚趾发痒为信号。几十个寒冷的冬季冻疮形影不离地跟随着我,俨然注入了我的生命、融入了我的灵魂。每个女人大半生都有个叫“大姨妈”的“亲戚”相伴,而相伴我一生的“亲戚”就是冻疮。两者相同的是,交往都有着但血泪交融的经历,从难以接受到无所适从,再到坦然接受。如若无故消失,反而让人诚惶诚恐、坐立不安。我双手斑斑点点的疤痕,都是历年冻疮留下的记忆。现在年纪大了,手脚已不适宜冻疮生长,但耳廓那块异常贫瘠的土地仍然是它的乐园。
冻疮就像黄山险峻危岩上破石而出的迎客松,艳若桃花般立于我的耳廓。它试图以这种方式召告天下,春天就在不远处,唤起我们对春天的美好向往。我怎么忍心赶走这个颇有生活的热情,给予我们战胜磨难强大动力的友好“亲戚”呢?
我曾一度幻想过消灭给我带来无比痛苦的冻疮。有一天,我满怀希望地走进一位知名老中医的诊室,把肿胀如刚装的香肠般长满冻疮的手,迫不及待地展示在他面前。老中医一声叹息,摇摇头,伸出同样长满冻疮的手说道:“长期长冻疮的地方,不再因受冻长疮,而成了习惯性冻疮,无法医治了,只能勤于护理、注意卫生以缓解。人生在世总有一种疾病相伴,于你总有一种遗憾留存于心。你把冻疮当成宝,心情自然好。”
确实,以前那么多艰难困苦都挺过来了,现在这点小疾患小痛楚又算得了什么呢?记得上小学时,一到冬天,班上的同学几乎都长有冻疮,有的脸、耳、手、脚甚至臀部都长满了,课堂上各个搓手、揉脚、抓痒,忙得不可开交。我的手指关节处黑黑的冻疮结疤,用力抓笔,还会张开口,就像一个樱桃小嘴,鲜红的小血珠从那小嘴里慢慢流出来滴在洁白的书本上,格外醒目。我每握一次笔,就带来一阵钻心的疼。破旧的教室窗户没有玻璃,任由如刀般的寒风吹着单薄的身体。老师跟我们差不多,一个个冻疮如铜钱般镶嵌在肿胀得像泡粑的手上,讲课时不停地搓手跺脚,有时还禁不住鼻涕横飞。放下教鞭也像我们样,赶紧回家在那一亩三分地里打猪草、挑水浇菜、牵牛耕地,晚上还要在冰冷的书桌上为我们批改作业,直到夜深人静,冻疮也冻得麻木了才上床休息。
回想与冻疮相伴的痛苦经历,再冷再痛再累生活还是挺过来了。是冻疮让我变得更加坚强,在往后的人生旅程中面对困难时能心怀平静、从容、自信。
今年的冻疮又如期而至,我的耳廓又会慢慢地长出艳丽的桃花,这是枝在严寒中绽放的生命之花。